《致永远的你》 第三章 [雷安/架空/中篇]
《致永远的你》
*雷安，混血海妖雷x人类双性安（安有隐藏身份，待正文发展揭开）
*《海妖的新娘》后续
*生子，有狗血、血腥、悲情等描写
前文：
03 小家伙
安迷修连剑都提起来了，然而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雷狮瞳孔的缩动，安迷修又莫名地把剑放下，不论这个雷狮是真雷狮还是假雷狮——安迷修总不能捅对方一剑，让他清醒一点。而且，安迷修想不出究竟谁会假扮雷狮，那毕竟是睚眦必报的雷狮。
如果这么推测，雷狮就是雷狮，那么……那么安迷修觉得他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所以安迷修没有回答，干脆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得多留些时间来思考如何面对雷狮。
可惜雷狮没有留给他时间。在安迷修后退的那一刻，雷狮就逼近上前，似乎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触碰到安迷修，可安迷修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前骑士，后退变成了有策略的闪躲，直到安迷修的后背撞上船长室的木门，发出沉闷一声。
寒风似乎更加凛冽，气温仍在下降，安迷修忍无可忍，怒道：“雷狮，你到底想干什么？和我打一架吗？”
这可不是什么打架的好时候，安迷修又用剑一指远方，问雷狮道：“现在是在海战？你打谁？我脚下的这艘船是……”安迷修停顿一下，才继续说，“你的羚角号？”
羚角号变样太多了，不过如果问安迷修，羚角号在他脑海中到底是什么印象，其实安迷修说不上来。他只记得许多羚角号的细节，比如某些房间，比如风平浪静时他坐在船沿的发呆，比如很多很多雷狮限制他不能去的地方。
在安迷修上船的短短四个月里，明明他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羚角号，可事实就是雷狮没能允许，这也就造成了安迷修对羚角号整体的陌生。
雷狮直接失语，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安迷修的问题了。这都什么愚蠢的问题？他为什么要和安迷修打一架？他唯一能回答的只有后面关于船的那些，毕竟是已定的外物：“你难道都认不出来这是不是羚角号吗？是遭袭！趁我演练的时候。”
刚说完雷狮就觉得，自己用一个反问句实在不太合适，他重新道：“今天有几个海盗团联合攻打我，刚才我在别的船上指挥。”
“雷狮，靠得太近了。”
安迷修恨不得用双剑横在身前，让雷狮离自己别那么近。
他现在已经充分知道这艘船是羚角号，然后雷狮百年难得一见地被人暗算了……倒也没有那么难得，其实雷狮还是挺容易被趁虚而入的，安迷修腹诽。他火烧过雷狮的数十艘船，按雷狮那个性格，他有那么追究吗？安迷修不记得了，大概是没追究的吧。
“……进去。”
雷狮注意到安迷修身体的微微颤抖，是气温的原因，雷狮很清楚，因为他就是这样摧毁那些敌人的意志力的，神话般的风云变幻。
手推开了安迷修身旁的木门，雷狮示意安迷修进去。
安迷修倒退着重回船长室的时候，才堪堪想起那个床底的孩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在安迷修的心中皮球似的滚动，导致他倒退回来的脚步都有些踉跄，甚至可能被地毯绊倒。
“父亲！”床底下传出清脆一声。
在安迷修的回头注视中，那个船长的孩子从床底爬出来。
安迷修想，他怎么认出来的？脚步声吗？还是在床底看到了鞋？还有，他喊雷狮“父亲”。
雷狮原本上船之后的第一任务是给下层的炮兵安排任务，他亲自重启羚角号，总之是要在短时间内解决这场荒谬的突袭。
可安迷修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所有节奏，雷狮脑海里仿佛两边拨弦，一边提醒他战局仍激烈，一边提醒他不能错过现在这个重要的时刻。
安米斯特正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忽然听雷狮对他道：“剑是你给他的吗？”
雷狮理所应当地认为安迷修已经认出了安米斯特，且安米斯特已经做过了自我介绍，他继续道：“安米斯特，照顾好你母亲，让他把剑收起来，现在还不需要你们来‘帮忙’。去给你母亲找套衣服。”说罢，雷狮从船长室内部推开船舵室的门，他不知道安迷修有没有同安米斯特叙过旧、叙了多久的旧，但他迫不及待想要加入，于是只能尽快解决这群愚蠢的敌人。
雷狮去到船舵室重启了羚角号的航向，然后回到船长室，从秘密通道下楼去同炮兵和水手们见面。一向好面子的雷狮完全遗忘自己现在浑身湿透的惨状，也不觉得冷了，脑子高速转动——这么想来，他已经数年没有打过一场聚精会神的海战。他这样的海盗究竟是为何会失去对海战的兴趣？雷狮也不知道。
安迷修已经整个人愣麻了。
从手指到手臂，从腰到腿，说不出是尴尬作祟还是出于对现实的怀疑。
小家伙抱着一对剑鞘，不知是该开口还是不该开口。他生性迟疑寡断，常年鲜少与人接触就已经决定了他在说话和待人上都是完完全全的没有技巧。安米斯特好一番心理动员之后，轻步走到安迷修身旁，仰头问他：“把剑收起来好不好？已经安全了。”
“你怎么知道已经安全了呢？”安迷修反问他，“你的警惕性还有待提高。”
是了，父亲也这么说的。被拒绝的滋味很难受，安米斯特手足无措地抱着剑鞘，但马上，那个人的面容就出现在眼前。安迷修蹲下身，将双剑放在地面上，“你叫安米斯特对不对？怎么写的？”
安迷修伸出他的右手，示意安米斯特在他的手心写字。
安米斯特受宠若惊，连忙在安迷修手中一笔一划地写下“紫水晶”这个单词。他的名字是父亲起的，安米斯特曾很多次怀疑过雷狮究竟是不是他的父亲，或是到底爱不爱他。不过其他船员告诉他，这个名字非常珍贵，他们根本想象不出来雷狮会给自己的孩子起什么名字，但一见安米斯特的名字，大家都明白了，这就是雷狮会给心爱的幼子起的名字。
“是紫水晶啊，很好听的名字。”安迷修夸赞道。安米斯特两颊泛起红团，被夸了，好开心。
先暂时不要管剑的问题了，安米斯特这样想着，将剑鞘也放在地上，转头去雷狮的衣柜里为安迷修找衣服，丝绸衬衫，黑色长裤，领巾，外套，靴子……
安迷修不知道自己这身罩袍是怎么回事，以前没往恶趣味的方向去想，现在却不得不这么认为了。以及安米斯特的身世——这是一个棕发紫眼的小家伙，安迷修很惭愧，那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既没有胎发，也没有睁眼，甚至样貌也是新生儿的模糊丑陋，这让安迷修完全没法对上两张脸。
不过雷狮没必要骗他。安迷修暂时这么想道。
男孩儿捧着一团衣物过来，安迷修不多啰嗦，换上了雷狮的衣服，袖口和裤腿稍微长了一些，但不多。安米斯特拿了几条皮带过来，安迷修在自己腰上系了一条，剩下的几条便被安迷修当机立断改成佩剑的腰带，于是凝晶和流焱连剑带鞘都佩在了安迷修身上，这下应该算是收起剑了吧？
安迷修关心战局，但未经雷狮的同意，任何人不能去船舵室，他只能拉开窗帘，透窗看向一片昏暗的海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他能感觉到船下有巨物在移动，并猜测这很有可能是海妖的海底侍从，只不过他以前从未见过雷狮召唤侍从，所以他不能确定这巨物的归属。他佩剑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在确认安全之前绝不可能解除武装。
见母亲一心投在战争中，安米斯特感觉既陌生又熟悉，简直好像他读的童话书……安米斯特像一只乖巧的狗狗，安静地在安迷修脚边打转，却不出声干扰。
突然下方的船舱传来一阵欢呼，把甲板上的二人惊了一下。雷狮登登登地跑上来，风一般闪进船舵室，并出声喊道：“安米斯特！过来！”
被点名的小家伙犯愣，雷狮回头，看见小狗一样的儿子正躲在安迷修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安迷修，你也过来。”他算是看出来了，安迷修不挪步子的话，安米斯特也不会动弹的。
安迷修感觉到孩子未名的恐惧，向后伸手，牵住了安米斯特的手，带着他慢慢走进船舵室。
雷狮见二人终于肯进来，他现在心情很好，脾气也连带着变好了些。雷狮指着面前巨大的玻璃前窗，手指点过的地方可以看见一道青蓝色鞭型物正从波涛中冒头，他道：“新的海底侍从正巧在这片海域孵化了，你需要与其中一只签下契约。机会难得，很少有海妖能在幼年就撞见还未定下契约的海底侍从，它年纪小，还可以陪你很久很久。”
一回头，雷狮看见安米斯特竟然已经被安迷修抱起，小家伙表情丰富，但看起来不是很想出去接触异形生物的样子。
“船下那只，是你的对吗？”安迷修问雷狮，雷狮点头。
“等安米斯特签订契约之后，让他的侍从去吞掉那几艘船，正好做它出生的口粮。”雷狮语气轻松，认为侍从吃人就跟鸟吃虫一样自然。但他说完之后马上意识到，这可是安迷修。
然而安迷修只是沉默片刻，便对安米斯特道：“去吧，如果很害怕的话，我可以陪你。”
“他需要自己去。”
“……我可以自己去。”
安米斯特和雷狮的声音重叠。
谢天谢地，安米斯特好歹没有被养成一个孬种，雷狮在心中暗自道。
“他只有四分之一的海妖血脉吧？”安迷修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你无法保证他和你的情形完全相同。”
“我可以的，母亲，我很勇敢。”安米斯特从安迷修怀里挣脱，他跑向雷狮，伸手道，“能把你的那把匕首给我吗，父亲？”
雷狮满意地从腰间抽出匕首，交到安米斯特手上。“你知道怎么驯服侍从，对吧？”
“是的。”
雷狮笑了。他知道安米斯特平日里绝没有这么勇敢，只是因为安迷修在这里，他不想让自己的母亲觉得自己是个胆小怯懦、拒绝天赋的孩子，所以才表现得如此果断。
可惜安迷修的表情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雷狮，你还是这样，你总是这样。”安迷修无可奈何地抚了抚额头，跟在安米斯特身后，“你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你的理所当然会害死人？”
尽管安迷修沉睡了七年，可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他与雷狮分别的三个月后。
他在羚角号上被雷狮关了四个月，后来他带着腹中的安米斯特逃走。因为孕育海妖血脉的婴儿会使母体遭受无法治愈的巨大损伤，继而导致母体的死亡，所以安迷修在生下安米斯特之后，无可奈何地将安米斯特送回给雷狮，因为他无力抚养。
所以在安迷修的感知中，只是分隔了三个月，雷狮是不可能改变的，他的刚愎自用和高傲冷酷一如既往，或许只是刚才藏得太好，仅此而已。
这一瞬间，安迷修已经觉得雷狮或许只是想到了新的报复他的方法，比如让他的孩子在他面前送死。
被质问的雷狮微怔，良久才反应过来，安迷修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光反应到这件事所花的时间足以证明雷狮的七年没有白过。他没有让潜意识的暴怒凌驾在理智之上，而是缓缓道：“你说得对。”
“你会掌舵吗？我陪安米斯特去。”雷狮双手放开舵盘，微微闪身，示意安迷修来。
“我们海妖很少演父慈子孝的戏码，但作为一半的人类，我可以试试。”
雷狮一把抱起安米斯特。安迷修说得对，是无法否认的正确，尽管雷狮不赞同，但他也知道，这样做是更好的，而不总是要赌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小家伙三岁之后就很少被雷狮抱过。他父亲的手臂很冷，是海妖的体温，但同时也很安全。
安米斯特仰慕强大的雷狮，这是他们血脉里铭刻的慕强。但如果他的父亲疼爱他，他暂时不做那么强大的海妖也可以。安米斯特意识到自己很没骨气，但好像问题不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