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香颅骨

《致永远的你》

*雷安，混血海妖雷x人类双性安（安有隐藏身份，待正文发展揭开）

*《海妖的新娘》后续

*生子，有狗血、血腥、悲情等描写

前文：

00

01 苏醒

香雪兰的余香在室内短暂地停留，安米斯特轻轻合上舷窗，不让夜风卷走这清淡的余味，再输送咸腥冷冽的水汽进来。花房没有别的花，最早也得五天后才会再开放新的一批。那些被雷狮掷在地上的香雪兰已经被全部清扫干净，倒入海中，而雷狮心情不佳，今夜临时加一场海盗团演练，不在羚角号上。

羚角号是海盗团里的主体船，平时几乎很少被划入演练的船只中，但今天是整团演练，安米斯特不愿意留在甲板上，他只会像个绊水手脚的豆丁。思来想去，还是回到那个房间。

虽然演练时要保存火力，不会开炮，但那些炮兵还是全部来到下层的炮室各就各位。嘈杂的声音围绕着这个房间，天花板传来奔跑踩踏的动静，安米斯特爬上吊床，他已经打定决心今晚在这个房间休息。

雷狮演练海盗团时，会将船队一分为二，互相抢登对方的船。安米斯特小时候差点在演练中掉进海里，因为那些海盗水手打起架来根本不顾四周，更别说一些才进海盗团的新人，压根就不认识安米斯特，只当他是船上某个水手跟厨娘的孩子。

盖上薄毯，安米斯特面朝水晶棺，吊床随着船行的波涛而摇晃。七岁的安米斯特适应海洋，更适应海盗生活。他很快便沉入梦乡。

今天实在太糟了，明明只是普通一日，却因为换花一事而遭受雷狮的冷脸。不过，安米斯特已经倦于埋怨雷狮了。雷狮虽然是他的父亲，可鉴于雷狮与自己都不是人类，安米斯特无法用人类父亲的标准来衡量雷狮。更何况，父亲从来都不是什么和善的角色，在人类世界中也是如此。

吊床左右轻晃，窗外传来号角声声，隔着数层木头也依稀能听见人的嘶吼尖叫，天花板咯吱作响，倘若安米斯特让舷窗保持敞开的状态，以安米斯特的海妖血统，他必能嗅出海水中的人（隔开）血味道，知道现在不是安眠的好时候。

水晶棺的底部嵌有八颗海底晶石，终日发亮，所以屋内并没有点油灯。海底晶石被一层水晶隔开，保证沉睡之人不会因此感到不适。不过，既然都已经称为沉睡之人，他的感受也就没有办法传达出来了。

冰冷，失温，颤抖……这些鲜活的肉（分隔）体体验已经失却许久，缓慢复苏时却犹如海鸥平翼划过水面，轻盈静默，直到那鸥鸣忽然响起，停滞数年的脑波忽然开始震颤，破坏死寂的直线，开始频繁地折回。

血味从木隙中流进，清淡且难以捉摸，但它出现的日子太好，只那一丝战争来临的危机感就可以唤醒永恒的战士。

安米斯特倒更像是那个沉睡中的人了。炮（分隔）兵封住上层甲板向下的入口，防止袭击海盗团的人下到这层，破坏羚角号上的主力炮火设施，动静不可谓不大。可安米斯特正沉浸在没有人发自真心疼爱他的这一痛苦之中，身为一名小海盗，他的警惕性差得离奇，雷狮若现在正在羚角号上，看见安米斯特这幅不上进的模样，一定恨不得把他丢去喂鲨鱼。

不远处战船相撞，羚角号的炮（分隔）兵已经在调整炮口方向，正是这些声响，催动了沉寂许久的神经。

水晶棺内抬起一只手，试探地往上探了探，摸到棺盖。那手臂只是轻盈地往上一撑，重有数十斤的水晶棺棺盖便被直直地撑高，再一挪动手臂，棺盖便往旁侧滑去。在棺盖一侧落地之前，那只手又攥住了边沿，拯救其即将破碎之势。

棺内的人在平躺时就调整好了棺盖的摆放，让它错开一个缝隙，能让自己起身。他坐起之后，下意识就着海底晶石的亮光打量自己。他摸向自己的后背，后背上有一个一个的衣结，他身穿罩袍，其他就是空空荡荡。待身体的麻痹感消去大半，他扶着棺沿缓缓站起，长腿一迈便出了水晶棺。

安迷修这才意识到，他睡在一台水晶棺内。可他现在没有更多的意识了，没空推理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样昂贵的水晶棺里。

以脚下摇晃的体验来说，他应该还在船上。屋内没有别的光源，安迷修微微侧身，让海底晶石的光芒能照亮全屋。

这时，炮兵们已经装弹完毕，在经验丰富的炮兵指挥下，羚角号的船侧开始发射炮（分隔）弹。发射的后坐力使得船剧烈摇晃起来，安米斯特被近在耳边的炮声轰醒，几乎是从吊床上弹起来。

不是说今晚的演练不会使用火（分隔）药吗？安米斯特迷迷瞪瞪，但好歹他的危险本能终于上线，安米斯特翻下吊床，略一抬头，忽然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而水晶棺，空了。

这个房间里实在没有什么其他摆设，只一水晶棺、一床、一桌、一椅而已。安米斯特几乎不会说话，而那个站着的人回头望向他，翠绿色的眼睛是安米斯特这一生第一次见过的宝石。

“不要害怕。”

安米斯特听见那个人这么说，声音昭示着他的缺水。安米斯特几乎是立刻就将自己的水壶递给那个人，连话都忘记怎么说。

“是给我的吗？”那个人又问道。见安米斯特猛点头，那个人接下水壶，拧开后大灌一口。

这是个孩子，安迷修想，他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安迷修以为关闭的舷窗是一种强迫的手段，紧闭的门亦是。如果只有他一人被关，那还好办一些，一位成年战士总是有办法逃脱的。现在与他一同被关的还有一个孩子，安迷修的眼睛现在还不能分辨颜色，对人的辨认能力也很差，只有“逃离这里”的想法一直在脑海打转。

说到船，安迷修不可避免地就会想起雷狮。

“外面是怎么回事？”安迷修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说话，只能先问。

怔愣半天的安米斯特终于回魂，他走到窗边，想打开舷窗，然而他刚一拨开铁栓，想要开窗，安迷修就伸手拉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拽，顺便伸手重新推合舷窗。舷窗外突然传来“笃笃”几声，安迷修道：“有淬火的箭……不过这窗户竟然能打开……”

安米斯特连忙道：“这是我家的船！那个，外面好像是开战了，我们是在下层的房间，两侧都是船体的火炮……”

原来这小孩会说话，原来这是这孩子的船。安迷修一笑，但发现这个场合下，笑容很不合时宜，又只能收敛表情，问道：“房间里有剑之类的吗？要我保护你去找你家的大人吗？谢谢你的水。”

大概因为这二人其实有着极其深厚的血缘关系，在犯愣的时候也几近同步。安米斯特没有听出安迷修话语中的隐含意思，他只知道回答安迷修的问题：“这个房间里没有……我父亲的房间里有，我、我带你上去。”说罢，安米斯特打开门。

按理说这种船长的小公子不应该住在甲板下层才对，而且还是睡吊床，安迷修藏住心中的疑问，随安米斯特出去。各位炮（分隔）兵在房间进出，指挥的吼声贯穿船舱。有人注意到安米斯特出来，对安米斯特喊道：“你就留在下面！敌人已经登上甲板！该死的，老大今天怎么会去别的船……”

话音未尽，说话那人注意到安米斯特身后还跟着一位成年男人，穿着很不得体的罩袍，警惕地注视他们。他们从“那个房间”出来，可是……雷狮不是从不让其他人进那个房间吗？算了算了，船长儿子想做什么做什么，他们只需要保证安米斯特的安全就行。

指挥听见动静，也走了过来，一见安迷修的脸还以为自己今天喝酒喝高了，抹一把脸再看安迷修，登时无话可说。他是炮（分隔）兵指挥，沉默不允许超过一分钟，他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他还是老老实实守好这艘船吧。也根本不用问安迷修是否认识他这个问题，因为安迷修在这艘船上为人所知的时候，指挥只是个水手学徒，无名之辈。

“你们有剑吗？”安米斯特牢记安迷修交给他的“任务”，只能朝这些水手要武器。有人解下自己身上的匕首扔过来，还有用刀的，但剑的确是没有。

安米斯特蹲下身来捡武器，没有安迷修想要的，但安米斯特想到了一件事，他将怀中的武器捧到安迷修面前，任他挑选，顺便道：“这里有到父亲的船长室的通道，船长室里有剑，我们上去！”

“我有这个就行。”安迷修随手拿了一把匕首，安米斯特将剩下的武器还给炮（分隔）兵们，但他执意要满足安迷修的任何要求，自顾自搬了凳子，到某处催动楼梯装置。这个装置催动的方法只有安米斯特知道，毕竟楼梯顶端直连的是雷狮的船长室。

其他炮（分隔）兵可给这小子吓了一跳，纷纷怒道：“刚才才说了！甲板上面有敌人！说不定已经进了船长室……”

“不可能的！”安米斯特震声回道，“父亲的船长室无法被突入，他们要是进了船长室，为什么你们的炮火还能对准敌船？”

……这小子的判断力不得了。就连指挥都无话可说。

安迷修看得出来，这孩子是顶着压力带他去找武器，安迷修不能辜负他。男孩跑上楼梯，回头朝安迷修伸手，安迷修此时才借着火把的光亮，看见男孩紫水晶般的眼眸。安迷修微微一怔，无暇回味任何酸楚感觉，安迷修一把横抄起孩子，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里，安迷修另一手紧握匕首，上船长室去取武器。

他其实用刀也可以，用弓箭也不是不行。可安迷修忽然很好奇，男孩到底想给他展示什么样的剑？

安迷修感受着孩子的体温，不由得抱紧。

如果那个孩子平安长到这个年纪，是不是也有这样一对紫眼睛？是不是也会因为不纯的血脉而拥有一部分人类的体温？但这一切都要退回到那个问题——他是否还活着？

安迷修不知道他沉睡了多久，不知道他身处何处，身处谁的船。但以安迷修的经验来说，做出太乐观的假设只会让自己倍感痛苦。

安米斯特协助安迷修推开船长室的地板，安迷修按着小家伙的脑袋，不让他探头，自己却打量着整个房间的情况。

房间里暗得像在地狱里，不知道船长到底是做了什么设置。但就安迷修的感知来说，他不觉得房间里有其他人。安迷修先上去确认了一圈，还找到了油灯，点燃之后才把安米斯特带上来。

安米斯特废话不多说，他知道父亲把剑藏在了哪里。安米斯特撅着（分隔）屁（分隔）股爬进满是灰尘的床底，将那长箱拖出来。

海战激烈，而海面不因人类的战争行为而有什么太大反应，海水波涛往往只因为天气等自然力量才发生急速的转变。

雷狮海盗团内有叛徒为敌泄露情报，今晚另有三家海盗团打算分吃雷狮海盗团，早听闻雷狮海盗团停止扩张，这些年应该是日暮西山，趁着今晚雷狮离开羚角号，一举进攻，争取一次拿下。

众人不知晓“海妖”的概念究竟为何，海妖已三十多年未有露面。上一记录在历史上的海妖进攻实在玄乎得超出众人想象，而他们知道雷狮只是一只半海妖——他能做出什么来呢？不过是和雷狮海盗团一起老了。